问津

自有明月照山河

《桶》

  浸在桶里,人很混沌。没有广袤无垠的高原,没有一碧万顷的麦田。听不见穿林打叶声,摸不到雨后湿润的土壤。

  挣破了桶,方觉今是而昨非。

  昨日,和朋友语音。谈到最近的生活,他破口大骂,言辞污秽,已不堪入耳。我听着,偶尔要附和。无聊,看两眼微信动态,某人不知遭遇、经历了什么,语出惊人,公然晒出自己怪诞的举止。我没评论,随手点一赞。南京入梅,路上行人脚步匆匆。恰逢公交车路过站牌而未停,电光石火间,等车的大妈一个箭步,跃下路沿石,只身一人,挡在了公交车前。不仅我目瞪口呆,连公交车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子都吓停了。接着,车窗摇下来,司机与大妈都气势汹汹,即将开始一段完全可以预料的对话。饮料好了,我没再听,撑伞往回走。

  谁不如此?谁都曾闷在桶里。

  昨日之非归昨日,我们不能没有桶。丑女造就美人,盲愚举出智者,众生度化佛祖。屁股底下,坐着一个随时能把自己关进去的桶,我们才会更加珍惜自由与清醒,才能审视、享用为数不多的好时光。倘若摘除明天,我们需要用桶装的昨天来成全当下。电话里,我想和小黄聊聊这些。还没张口,她突然尖叫了一声。我问怎么了,她说,地震。四川处在地震带,有轻微地震,不是司空见惯?我心不在焉,继续自说自话。但小黄打断了我。她决定,先去穿个裤子,真有情况,好及时往外跑。我说天灾人祸,穿多穿少一个样,穿和不穿一个样,别忙活了。她哈哈大笑。

  笑什么呢?我也不知道,可能属于穷开心,也可能是嘲弄时间。时间太快,一刀一个西瓜。刀下那声脆响,就是整个青春。

  第二天,看新闻。长宁6.0级地震,2.0级以上余震80余次。死亡人数超过10人,受伤200人,直接经济损失近89亿。统计数字触目惊心,我倍感沉重。于是,电话再打回去,我想和小黄说点什么。说什么?说说我们认识之前,她的长裙、信件和年代久远的照片?说说她跳不出来的那个桶?不了。生命中未有我时,小黄已成为自己。此刻,应该祝平安顺遂。

人间所有的怅然若失,都是桶在身上箍出的红印子。印子捋不平,但桶,总会破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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